《淮阳路》：晚唐时期的陈州“微镜头”

荒村倚废营，投宿旅魂惊。

断雁高仍急，寒溪晓更清。

昔年尝聚盗，此日颇分兵。

猜贰谁先致，三朝事始平。

——李商隐《淮阳路》

提起李商隐，恐怕大多数人是从他的代表作品《无题》“春蚕到死丝方尽，蜡炬成灰泪始干”知晓的。李商隐是晚唐出色的诗人之一，和杜牧合称“小李杜”，与温庭筠合称“温李”。他的诗构思新奇，特别是一些爱情诗和无题诗，缠绵悱恻，优美动人，广为传诵，如我们耳熟能详的“身无彩凤双飞翼，心有灵犀一点通”“庄生晓梦迷蝴蝶，望帝春心托杜鹃”“君问归期未有期，巴山夜雨涨秋池”。

我们提到的这首《淮阳路》，与上述诗句相比，不为众人所周知，但它却记录下了晚唐时期周口大地上的历史一幕。

事情还要从李商隐的岳父王茂元说起。李商隐的岳父，是唐朝中后期将领王茂元。据《旧唐书·李商隐传》，王茂元对李商隐十分欣赏，王茂元“镇河阳，辟为掌书记，得侍御史。茂元爱其才，以子妻之”。唐会昌元年(公元841年)，这位担任过检校工部尚书、广州刺史、岭南节度使、忠武节度使的将领，被任命了一个新官职：陈许观察处置使。

观察处置使，是唐代后期出现的地方军政长官，地位略次于节度使。陈许观察处置使，治所在今天的许昌，陈州在其管辖之内。有文献指出王茂元的陈许观察处置使驻地在陈州。

会昌元年秋，李商隐被召赴陈许观察处置使。据文献记载继续担任“掌书记”，负责掌管军政、民政的机要秘书。

这天傍晚，他走入了淮阳。淮阳，郡名，隶属河南道陈州。他记录下了淮阳景象，以及这场惊魂旅途。

“荒村倚废营，投宿旅魂惊”。一个荒凉破败的村庄紧挨着一座废营，想必人烟稀少。这座废营，是淮西方镇吴少诚、吴元济等割据陈蔡时遗留下的营垒。唐朝安史之乱以后，许多节度使割据一方，称王称霸，对抗朝廷，藩镇割据严重削弱了唐朝后期的统治。淮西节度使吴少诚、吴元济，相继以蔡州为老窝，盘踞淮河上游地区三十多年，他们时常派兵出去掠夺烧杀，人民长期处在这伙人的暴虐统治之下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。多年过去了，这里还留存着旧日战场的样子，战争创伤还在。

“昔年尝聚盗，此日颇分兵”。旧伤未去，新伤又来，淮阳这片土地承担着太多的灾难。建中年代的李希烈，贞元至元和年代的吴元济父子，相继在这里割据叛乱，骚扰陈州。年号换了一个又一个，战火一直在中原大地上燃烧，生灵涂炭，至今朝廷还要派重兵驻守。

“猜贰谁先致，三朝事始平”。究竟是谁的猜忌导致一场场的藩镇叛乱，历经德宗、顺宗、宪宗三朝才得以平定呢?作者对战争的根源进行了思考。

面对眼前的“荒村”与“废营”，荒凉与残破，作者“投宿”至此，惊悸万分。“断雁高仍急，寒溪晓更清”。往天上看，离群的孤雁飞得又高又急，低下头瞧，初冬的溪水凌晨更为清冷。自己何尝不是一只断雁啊，匆匆借宿一夜，加紧赶路吧。

担任王茂元的幕府之后，李商隐以其华辞丽藻的骈文技巧，为岳父效力。会昌二年(公元842年)，他顺利通过吏部书判考试，离开陈州，官授秘书省正字。